最新要闻

广告

5G

首例5g乳腺手术价格是多少钱?首例5g乳腺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首例5g乳腺手术价格是多少钱?首例5g乳腺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电信光纤多少钱一年?电信光纤价格表

电信光纤多少钱一年?电信光纤价格表

科技

「陈天润×你」致命感艺术

来源:哔哩哔哩

「纯属脑洞,切勿上升蒸煮」

*当他消失时 When he disappears 系列


(相关资料图)

全文1w疯批艺术家

当针尖的刺痛威胁鲜红的生命,嗜血的画笔在白纸上刻下悔倦,病态艺术的淋漓埋葬在厚重颜料底。

寒烟消散席卷着凝绿凋零,弥留之际他的声音飘然模糊。

“我永远的艺术。”

“我爱你。”

//

白洁的玉兰花别在浅咖啡色的枝上,原是傲气受着春天的偏爱,昂首盛开跃上艺术楼的天桥走廊,迎接过客的视若无睹。

要怨得怨枫红的地板不解三月风情,只顾渡过急于上课的学生,不曾留片刻关照于满树的盛开。

理论上入了暖的月份还紧拽着倒春寒不愿撒手,从里到外套的五层布料难挡刮骨的冷。我把手揣在口袋深处,无端地想捅破口袋,来平复对这鬼天气的愤恨。

和朋友翻山越岭从教学楼跋涉到综合楼,再峰回路转迁徙到艺术楼,好不容易要重见天日,发觉跑错楼层的崩溃不亚于给逼近完成的纯白石膏扣上一盘子杂乱的彩色颜料。

好恨这个世界。

沿边的淡绿色门框像块平行时空的画板,视觉中心是安静整齐的桌子,在不起眼的左下角贴着一个身影。他半侧着对窗,我仅仅能捕捉到没沾到阳光的半张脸。

精致的五官,捏着画笔的白皙修长的手,定格在空中的那刻,凝重肃穆的神情淋漓尽致地展现着他的敬畏,仿佛他正在接受着神圣文明的洗礼。

艺术的,纯正的,高贵的气质让这匆匆一眼变得格外惊艳,于是我无比期待和这个男生的下次邂逅,他的出现如同莫奈的印象派画作,光影变换衬托出他的深刻。

许愿是能得到上天应允的,我在艺术节颁奖典礼上看到了他,他捧着他荣获一等奖的油画作品站在领奖台正中间,我通过扩音器的反复播放获悉他的名字,陈天润。

含蓄的温润笑意,和他眉眼的凌厉碰撞时的化学反应,促使我心中激烈情愫的诞生。灰色校服透着他性格的清冷,像是镀上了一层陌生的金属光泽,令他看起来更加遥不可及。

可我偏偏满身反骨,若赐予他神明少年的头衔,那我就更要去亵渎他的傲然。

想要和陈天润见面还是很简单的。他每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会在艺术楼三楼的美术教室画画,孤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无视喧嚣的繁杂,自顾自画个一个半小时。我就站在门口遥望他的背影,见证不同色彩的交融组合,欣赏他沉浸于他构建给自己的艺术世界。

我不是个懂艺术的人,但我知道陈天润画得很好。不是因为他的构图和用色,而是我透过厚厚的油彩颜料,看到了他埋葬在最深处的狂野,暴怒。猩红的图案仿佛时刻都将挣脱出画框,吞噬它能看见的万物。

他把恐惧、愤怒、痛恨等一切难以形容的负面情绪画出了生命。

//

陈天润会注意到我是必然的,他那狭长的眼尾早就出卖了他的敏感。我初次顿足门前,发觉我的存在的他,悄悄拾掇玩味的旁观,猜测我能关注他多久。

“进来坐坐吗。”

穿堂风扯起我的校服衣摆,他背影孤独并着高傲,阳光照着他锋利的下颚线。我无动于衷,错觉是刚刚幻听了。可是他的回眸极具目的性,正好直勾勾地盯上我。

陈天润的唇红润得如朱红色的颜料,他半响没有吐出只言片语,可眼神仿佛会拉丝,牵引我的腿迈进这个我望而生畏的房间。踏进门框时夕阳光正好折入我的视野,颇有一种我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你喜欢画画吗?”陈天润放下画笔,拿起旁边的颜料着手调色,恰是闲下来问了我一句。我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挤着颜料,愣了下才发觉他是在和我说话:“啊,倒也没有……我不会画画。”

陈天润的头微侧着,他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的话语了,过了足足有几分钟,他才挑起话题:“那试一试?”

拒绝的想法早就被他猜到了,他浅浅地笑着道:“你看起来很有天赋。”听起来像编出来的客套话竟然真的激励了不自量力的我,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绘画废物坐在了画板前拿起了笔。

“想画些什么,就画些什么吧。”陈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蛊惑又魅人。画板上留下颜料的痕迹,抽象的画面着实不堪入目。我失望地放下手上的“作案工具”,无助地朝陈天润望了一眼。他却在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画,看得那么入迷,让我一时间不忍心开口打扰他。

“你真的很像艺术。”不恰当的形容使我心跳骤停,我听不太懂陈天润这句评价的内涵。发现他的眼角染上了抹淡粉,喉结动了动。

最后四个字在安静的教室里掷地有声,但又那么地令人恍惚。

“我的艺术。”

-

市里的美术联赛奖项发下来了,陈天润不出意料地斩获了金奖。校长在升旗仪式上宣布着喜讯,穿着白衬衫的他少年感十足,光是上台到下台的短短几分钟里操场上尖叫声不断。

陈天润早就是学校里的名人了。我们年级就至少有一半的女生都暗恋着他。有人说长得好看和任何一个优点加在一起就是王炸,陈天润一捆就捆了三个。

成绩优异,美术天才,性格温柔。这是完全不给人留活路,纯纯青春期少女的梦中情人。

我和陈天润的生活没有交集,我的这条平行线只有在周三下午才会改变方向,在艺术楼短暂地享受着神的眷顾。陈天润早就习惯我的到来,他会在我下课之前帮我准备好画具,与他给我带的饮料一并放置在我常坐的座位上。

听起来很荒谬。

从来就不是个有毅力的人,居然为了追陈天润,每周都来画室和水彩颜料打交道。我根本没有天赋,通常就是乱来,陈天润一直夸我画得不错。好假,可我总是看到他眼里湿湿的。

五月天气渐热,蝉声扰了夏的等候,逼得这几周气温直升。燥热混着绯红爬上我的脸颊,我拎着刚刚从便利店买回的冰淇淋,急急忙忙地爬了四层楼。正好撞破女孩拿着画作向陈天润请教的一幕,那明媚的阳光就如光环将两个人罩住,慌乱的脚步没出息地顿住。

站在门外,走廊寂静剩一人滞留,那门框就像是画框,将我与教室内和谐美好的画面割裂开。我看得清楚那女孩手里捧着的油画,梦幻得像是云端仙境。

殊途的参差似是打散满树繁花的那场暴雨,遍地狼藉是我,偏偏脚底被雨水粘住,挪不开迈不动。女生过了得有三分钟才出来,我就傻傻盯了那么久。我无视她眼神里的惊讶,整理好心情抬起头走向陈天润。

“冰淇淋,顺手给你买的。”我把袋子放到桌子上,里面的冰淇淋估计是要化了,不过我也没心情再顾及。陈天润眉梢微挑,他眸里透着打趣的玩味:“在门口站了那么久,怎么不进来。”

“你怎么……”陈天润拆着冰淇淋的包装袋,眼角微弯着打断提问,“你的每次出现,我都能感受的到。那炙热的目光,滚烫的心动,铭刻于这间教室。”

说得什么情话。天气的郁热闷昏了头,我一把握住陈天润拿着冰淇淋的手,他的腕处细得骨节分明,相对硌着我的掌疼。不加回避地注视着陈天润,妄图从他灵魂深处挖出点答复:“陈天润。”

“我在追你。”

他的眼底就是一滩沉寂的死水,深邃而看不透情绪。视线在燥闷空气里燃烬,焦灼感快要在我心脏上烧出个窟窿。

快要撑不下去了。陈天润的眼角含着杂乱的沉淀,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字里行间却带了些深厚的意味。我听见他说。

“那你已经成功了。”

大脑的宕机使得反应过来后的呼吸急促更多,从未如此想要逃避,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举动,陈天润就将我扣进了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沐浴露玫瑰味很浓,濒临窒息的危险简直让人双腿发软。

我承认我怂了。

原来强烈的主动意识轻而易举地转变为被动。

“润老师,你教我画水彩吧。”我窝在陈天润的怀里,轻轻抬起脑袋看着他眼里印着的唯美油画,脑子抽筋般脱口而出。

陈天润自觉地勾起唇角,他眸光掺着宠溺的温情,他的嗓音抓着我的心,不经意地略过或是反复地摩擦,是我连正常呼气都变得困难:“你是真的认真的想学画画吗?”

“怎么不算呢。”

“要是学习态度不认真的话,我可很难教哦。”尾音低沉却饱含温柔。

“绝对认真。”“那我很乐意教你。”他的话语落在我的耳旁,藏笑的语调像把夺命的镰刀,我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暖里。

窗外蝉鸣震耳,树影斑驳,见繁花生意,清风入荫,夕阳斜照,散我满身霞光,拾得黄金几两。

//

地下恋的热烈超乎我的预料。我还是经常看见陈天润上台,或是领奖,或是发言。他每每成为全场聚焦点的时候,我的嘴角总会自觉上扬,是一种不值钱的得意。

提前离场是为了堵他,我在厕所门口的角落把他抵到墙上。他的金丝边框眼镜都挡不住他捉着趣意的眼神,红润的唇动了动:“怎么了?”

陈天润低头看着我,我不畏惧他的居高临下,拽着他墨色的领带趁着不注意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薄荷的冰凉渡过柔软,我看见他略显惊讶的表情,朝他骄傲地笑了笑:“来告诉你,你独属于我。”

面临挑衅的某人单手摘下了他的眼镜,他转身把我扣住,深沉狂暴的吻猛烈攻击着我,我被他逼退到人都快要站不住,他的手臂却搂住我的腰不让我逃。结束后他看着我因为缺氧变红的脸颊,像是胜利者的炫耀般微微挑了下眉,重新戴上他的眼镜。

斯文败类。

我在心里暗骂着他。

陈天润很会谈恋爱,大概搞艺术的人都是懂浪漫的。没有落俗的玫瑰花,没有功利的奢侈品,他给我折了星星,满罐子的可爱颜色,和他画了一个月的那副午后油画。只因我一句想把夕阳光收藏起来,他便用画笔一点一点清晰记录下了光影的痕迹。

追随着爱的脚步,也许是神奇的效应,绘画对我而言也不再是最初那么困难了。脑袋里有时突然出现一些模糊的构图,便顺手画了下来。我品不出什么滋味,但陈天润会看得很认真。

他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灵魂被奇妙的色彩吸引,他怔怔凝望了好久。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影透着生硬,想来唤不醒他,就独自坐在一旁放空。扒着椅子的手指传来一下刺痛,非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才发觉是被底部的钉子扎破了指腹。

大脑的宕机迫使慌忙抽纸的动作暂停在空中,头疼欲裂,弦断琴绝,险些失去平衡摔倒,但此刻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可怕的事情在于,我失了明,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压抑,无助,恐惧,堆积的情绪将要把我吞噬消化尽了。

不对,我应该是看到了点什么。狭小拥挤却安心惬意的小屋,里面摆满了堪比艺术的画作,多为国画,也夹杂些水彩作品。亲切熟悉,这一慕我究竟是在哪里曾遇见过。来不及细想,那残影消散如烟,逝于指缝间。我才看清手指上的伤口流出来一滴滴鲜艳的血珠,沿着骨节纹理淌上了小臂。

这时候陈天润才回过头来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他的眼眶湿润的厉害,就同刚刚哭过一场似的。没来得及撤退目光,裸露在空气里的视线不加修饰地碰撞着,我呆呆地盯他。陈天润瞧见了洁白如玉上的一点朱砂泪,他眉头紧锁着迈向我。

未曾反应过来,他就强制掰过我的手,仔细观赏起我的伤口。干净的细头笔刷重回他的手中,陈天润单膝跪在我的面前,用笔刷沾上我渗出的生命颜料,添补于架子上摆着的那幅画作中。

完成一切后陈天润的注意重新回到我的身上,他的眼里情绪翻涌着暴虐和嗜血,冷漠的表情在大热天却着实令人背后发凉。他的眉骨处刻着不屑的神色,陌生又高傲地蔑视这个世界。

我怔愣在座位上,嘴唇动了动着道:“陈天润……”看到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魂魄脱离躯体般迷离地望向我,大概是认出我来了,他啧了一声低下脑袋开始沉默。半晌他才再朝我看来,伴随他斟酌许久的话语。

“还不滚?”

我惊愕地看着陈天润的眼睛,他的眼眸里充满着不耐烦,看我就像在看一团垃圾,高高在上的他根本不想再跟我多有半秒的交集:“废物,听不懂人话吗。”

震慑的威力强拉着我的脚开始往外面挪,可我不甘地又瞧了他好几眼,想要探清楚他究竟是谁了。但我只知道他不是我认识的陈天润。

画板砸落瓷砖拼成的地上,碎裂的声音刺耳着叫醒我。我想要再看陈天润一眼,仅迎面受到门被猛关上的轰响,以及将我拒之门外的疾风,击垮我最后的防线。

//

桂花树金黄散落土壤之上,铺成一层厚厚的回忆,就在那个凄凉的晚秋,我和陈天润分手了。这其实也是命中注定的结局,自从他上次赶我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接触了。

打探不到关于他的消息,我也相当硬气地再没去过艺术楼三楼。未曾想过复闻他的消息,竟被告知他精神状态不佳的内容。

据陈天润的同学说,他不爱笑了,目光里剥去了原先的温柔只剩下阴翳。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主,沉默寡言地闷坐在画板前一天,眼里又添上几分虚弱憔悴。

周三美术课结束后,看着作鸟兽散后萧条的走廊,踏向砖红色天桥的脚步犹豫了,一定是秋风无情,吹得我脑子发懵,我才会转身朝三楼跑去。

素净的白色地板印着陈天润的身影,他依旧坐在印象里的那个位置,右手握着画笔自顾自地画着。我刚想为找到他而松一口气,发现他左手顺着小臂流满手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素白中央。急忙迈脚冲进美术教室中,刚踏入结界便意识一空,还没喊出他的名字,我就不知所以然了。

樱花攀上枝桠,勾起过往十余年的春愁,我撑着脑袋靠在窗边赏景,看见树下站着两个学生,她俩悄悄分着一小袋干脆面。明明是与这朦胧生机意不符的一幕,但偏偏恰到好处地融入这个季节。

椅子拖地的声音牵回我飘忽的思绪,想来是陈天润来了。他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把一瓶荔枝海盐水放在桌子离我的一半上,我不解地看向他,没开口就得到他的解释:“这个饮料真的不好喝,我多买了一瓶,给你好了。”

“谢谢润老师挂念。”我颔首道谢,拧开瓶盖只抿了一小口,就绷不住了。是以及其强大的定力才把那口饮料咽了下去,这该死的味道跟半条腿踏进鬼门关没区别了。我瞥了陈天润一眼,那小子看戏般朝我挑了挑眉。

这个欠扁的家伙是我青梅竹马,果真没安过什么好心。陈天润说不好喝给我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令人失望过,他总是能精准踩雷到诡异的配方之上。尽管有在心里打过预防针,还是狠狠被创了。

我不想理他,扭头开始蘸墨,陈天润也不再作声,只是挤颜料调色。于是在这一间小小的美术教室,两个人各做各的抓紧时间准备绘画。

我和陈天润都是这所学校的艺术生,这个教室是陈天润向学校领导求来的,每周借给我们两个当画室的。我是画国画的,而陈天润在艺术领域涉及的领域要比我多得多,抛开他最得心应手的现代水彩,他的素描和雕塑也是一流的。

这个空间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乌托邦,两边的墙上挂着的全是我们俩的画作,门旁的桌子上还摆着陈天润刻出来的石膏人像。杂乱无章的几平米,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片潦草,但由于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作品,以及身后这个人的陪伴,而令我安心。

“晚上想吃什么?”是陈天润的无端开口,我疑惑地朝他瞄去,他拿着笔刷正涂着颜料,那专注的神情全然看不出刚刚说话的人是他。

“吃食堂吧……”停下手上的动作,手边的那碟清水浅得见底,隐约见着倒影中出现一个人。还没深刻描下他的模样,就失于微风漾起的小波中。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放下了画笔,他坚定叫着我的名字:“蔚淮玖。”

“我带你出去吃。”始终不敢再向他瞥一眼,我低着脑袋只留一个淡然的背影供陈天润注视,拒绝的话刚出口一个字,陈天润就打断了我,“我带你吃点好的。你住校之后都瘦了好多了,听我的。”

“好好的,才能有希望继续画下去。”

泪珠浸染宣纸,晕得墨缓缓扩散开。眼前一片模糊我却没有发出声,挺直的腰背在灰色校服的衬托下融了些苍凉,我头也没回地道:“陈天润,等我比赛拿了金奖之后,你再请我吧。”

清风拂过我的面庞,轻柔地擦拭着眼泪,陈天润的嗓子生疼,他用尽全力才说出几个沙哑的字。

“好,我等你。”

//

“陈先生,相信以您的水平,稍微改改风格应该也是不难的。我们只需要您给出一幅小小的画,剩下组委会那边我们自有人脉。你若是答应,条件好说,这里是定金,以后现代水彩油画界也自然有您一席之地。”

陈天润偏着头发着呆,半天没听到对面的人再说话,他才意识到是说完了。收回视线后他一脸满不在乎地打量了不请自来的两个男人,他们穿着滑稽又油腻的黑西装,满脸胜券在握地盯着他看,他打了个哈欠才开口:“你们又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绘画界那群白痴的认可。”

“所谓艺术,又为什么需要他人的评判。”

来者慌乱地对视了一眼,语无伦次起来:“陈天润!你个黄毛小子可别太狂妄,这机会给你是你的福分,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走着瞧吧。”

送走不速之客后的陈天润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当然不需要人们口中专业圈子的那群没用家伙的认证,因为以他的出色天赋,早已使得他在现代艺术家和画师之中名声大噪了。

他有着狂妄的资本,十七岁的天才艺术少年,可以凭借自己完美的作品,宣告全世界他就是艺术本身。

以陈天润的家境条件,他早就可以出国深造艺术,可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蔚淮玖在陈天润的印象里就是个不太平凡的女孩。第一次在画室里遇到她的时候,碰巧遇上有个同龄的小女孩因为画不好被老师训了在哭,她就独自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那个女孩。蓦然对视,陈天润被她眼里的静默所震撼。

离开的时候下了场暴雨,陈天润撑着伞准备走的时候,老师把蔚淮玖塞给她,说是让他送她回家。没给拒绝的机会,小小的一团姑娘出现在他的伞下。

于是陈天润的世界里多了个蔚淮玖。初中转校成为了同班同学,两个人的交际更丰富了。她是学国画的,气质里尽是静雅之韵,一身清骨,那是她独有的傲然。

中考艺术类招生开始的前一天,陈天润问蔚淮玖想报哪所学校,她微扬着脑袋说实验,几秒后又没有情绪地补了一句:“陈天润,跟我考一所吧。”

她眼里明明是一片平静,他满腔的热忱在翻涌。陈天润答应了她,关于他们的故事又多写了几页。

蔚淮玖本来就不是个活泼天真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陈天润倒希望她能别这么清醒。偏偏变故在她最累却最无力的年纪发生了,她唯一可依靠的父亲,因为疲劳过度倒在了工位上。

十六岁的她就此担上了父亲医药费和自己学费的重任。要强的她当然不愿意接受陈天润的援助,她把家里唯一一套房子租了出去,自己开始住宿。

搬家具的时候陈天润也去帮忙了,蔚淮玖把自己画得那些画一幅一副翻出来,装在一个破旧的塑料麻袋里。他看见她把自己心爱的作品拿去了画廊,全部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老板。她眼神黯淡地接过一沓钞票,微微抬起头转身出了画廊,一步都没有顿下。

尽管如是,还是不够。医生说她父亲的情况不太乐观,需要尽快筹钱准备手术。家里的存款根本离手术费还很遥远,于是她开始报名参加各项比赛,想要赚奖金。

她像疯了一样苦练绘画,闲下来在画室一呆又是一整天。日渐消瘦,陈天润怎么舍得无动于衷,他偷偷帮她延了好几个月的学费,又假装网络上的买家向她定了几幅画。

她一身傲气,那便由他来挡寒雪。

//

世界的崩塌突如其来,一瞬间吞没所有的意识。上个月参加的艺术联赛获奖名单已经发下来了,原以为自己日夜雕琢出来的作品,至少能拿个末等奖,结果翻遍公众号也没看到我的名字。锐评前三的作品技巧上远不及我的水平,我给组委会邮箱投了好几封信,得到的回复是我的作品被评委判定抄袭。

一笔一笔画了近三个月的作品,只因为一句判定抄袭,就否认了所有的心血。这次比赛的奖金对爸爸的手术真的很重要,主治医生说手术不能再拖了,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先压上手术费用。

孤身跑到组委会的地址,几次想要进去却都被保安赶了出来。连评委都见不到,希望渺茫之中我的思绪混沌,联想到病床上危在旦夕的父亲。母亲离开后,父亲一手把我养大。他没有使我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荒废,而是早早地把我送去了画室。

学我最感兴趣的国画,在绘画材料和课程方面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后来我说我要当艺术生,他没有像其他孩子的家长一样认为我这是不务正业,只笑着说我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他疯狂努力地工作,想给我更好的学习条件。他为我撑起一片天,却因为过劳成疾倒在了工位上。

我怎么能放任他不管。

脚步沉重地往前拖着,我站在大楼门前的楼梯处,膝盖突然受到很大一股力量,猛地往石头地上磕去。我跪在那人来人往的道路中央,像个只知道要完成任务的机器人一般,无休止地开始拿额头撞地板,嘴里只重复着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词。

磕到额处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大楼里才走出几个人,他们想要赶我走,就假装委婉地开了口:“哎呀姑娘啊,你的画是专业人士评定的抄袭呀。这结果都已经定了,奖金马上都要发下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的呀,你就赶快回家去吧。”

视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那不是眼泪,应该是鲜血吧。温热的液体流了我满脸,看热闹的人吓坏了。有个人见我好话不听,实在忍不了指着就开始骂:“就这么说吧,你画的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你这种没什么水平只知道抄袭的学生懂个屁的艺术,你看看你画出来的垃圾哪里比得过金奖,还质疑评委的决定,有脸出来闹事,还不如去看你爹最后一眼呢……”

每个字都像利剑刺入我的心脏,我跪在原地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流言蜚语冲进我的双耳不断扩大着,迷茫的黑暗想把我拉下深渊,撑不住了,身体好累,不能倒下,爸爸还等着。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搂入怀里,熟悉的玫瑰花香让我没来得及瞧他的脸,就认出他是陈天润。

他扶着我站起身来,目光凌厉地朝前望去,眼底是即将抑制不住的愤恨。黑云翻涌释放出摧毁的欲望,神情严肃地盯着台阶上的人,杀意放肆地从每个人身上掠过。我怕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拉了拉陈天润的袖子:“陈天润,走吧,我们走吧。”

走吧。

医药费最后是陈天润垫的。但是手术也无力回天,我在手术室门口硬绷着眼泪,见到昏迷不醒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我牵住他的手,唤了他一声又一声。他听到了吧,可他回应不了我,只用他仍有微弱的心跳答应着。

父亲是凌晨走的。显示器上的心率变为一条平静的直线,我握着他的手久久也没有撒开。我想了好多是是非非,曾经的生活琐碎,脑袋里和父亲有关的画面都被我搜刮尽后,我把憋了好久的眼泪擦干净,起身出了病房门。

陈天润站在窗边看凌晨的天,我鞠躬跟他说谢谢,我说手术费我会还给他的。他伸手想要抱住我,但终究还是抓了一把空气。我去找医生的路上,陈天润哑着嗓子唤了我一声:“蔚淮玖。”

“我一直都在。”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仅仅只是停下了脚步五秒钟。

笨蛋陈天润,可我呀,没有什么让你值得等的了。

//

收拾好父亲的遗物,我把它和父亲的骨灰葬在了一块。家里的那套房子我也卖掉了,我把我所有的东西和银行卡都放在了美术教室,就都给陈天润了,也算是相逢一场送他的礼物。

爬上楼顶,站在空旷的天台之上,我发觉这空气是这么清新。我把装满颜料的罐子都沿着栏杆排好,把绳子绑在了自己的腰间,沿着栏杆外侧看楼底,站在死亡边界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畏惧。

他们说我不懂艺术,是呀,我不懂这些人口中的艺术。就容我送这个世界最后一份礼物吧,我的死,将会是最盛大的艺术。

颜料倾泻,色彩的融合堆叠,那道垂直而下的彩虹,混合着几滴珍珠般的眼泪,与她的鲜血一起绽放于地面上,她以死展现生命艺术之美。

为艺术而死。

那天辱骂蔚淮玖的男人就是先前妄想让他代画的“客人”。

陈天润恨死了。恨无用的正直,恨不自量力的狂妄,恨强权的蛮不讲理。一身清骨的蔚淮玖,不愿意跟他开口要一分钱,却被逼得跪在门前磕头求人。一句不懂艺术,泯灭了为绘画而生的灵魂所有的希望。

他应该也死了,跟着蔚淮玖一起死了。原先潇洒名满京城的陈天润一改常态,忽然开始频繁参加各项比赛活动。他为混入艺术界而低眉顺眼,收起傲骨而变得卑微。

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带进他的画室。一个又一个,悄无声息地杀掉,用他们的鲜血来作画,把他们的尸体融进雕塑,刻出最完美的艺术作品。每个人死前都在骂他疯子,他当然疯了,不疯怎么能被称为艺术家呢。

生命,是这个世界最美的艺术呀,而死亡更是这项艺术最绚丽的一瞬间。

陈天润把脸上溅到的鲜血抹在镜子上,肆意地笑着拿起手上的刀刺向玻璃,妄想杀死自己。镜子破碎一地,他想捡起镜子碎片自我了断,但看见那个身影并没有随镜子的碎裂而消失,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陈天润看。

他伸出手向外摸去,脑袋传来一阵疼痛,逼迫着他昏厥了过去。

再度醒来镜子的碎片消失了,环顾四周才认出这是学校的美术教室。陈天润警惕地起身,他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毫无变化的学校环境却给他一种很大的陌生感。

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从艺术楼到教学楼乱晃悠着,每到一处,就自动开始播放和蔚淮玖有关的记忆。也是,他的学校生活本来就是充满着蔚淮玖的。

直到图书馆不远处的一声不响的呼唤,叫着他心上人的名字,迫使他放慢了脚步。陈天润眯起眼睛往书架后面看去,记忆里的身影重合,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就这么瞧着蔚淮玖和他正面擦肩而过,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陈天润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是在哪儿?她是蔚淮玖?那我……她怎么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陈天润眼前自动循环播放着镜子破碎的景象,镜像里的那个人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他。他不小心打开了与异世界连接的入口,从而来到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成为了“他”。

几天观察下来,蔚淮玖大概根本不认识他。陈天润便开始疯狂刷存在感,无论是参加比赛,还是故意在周三下午留下来画画,都是为了让蔚淮玖注意到他。功夫不负有心人,蔚淮玖总算是和他认识了,他们开始成为了朋友。

这里的蔚淮玖要比他认识的蔚淮玖开朗多了,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她不会画画,陈天润便让她随便画,可她画出来的那些偏偏和记忆里蔚淮玖仅画过的几幅现代水彩的构图高度相似。陈天润经常悄悄湿了眼眶。

他们坠入爱河了。

这是好事吗?陈天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发呆的时候多半就会睡着,要过好久才醒来。还老是会忘记自己干过的一些事情,那些时间段记忆的空缺处,陈天润萌发了一种恐怖的想法。

或许那些他毫无印象的事,根本不是他做的。而是身体里另一个灵魂,这个世界原来的自己。

推断起来原本平静傲然的蔚淮玖,在这里天真活泼,那属于这里的自己应该会是个挺危险的人。陈天润不好说,也不敢拿蔚淮玖赌。他也不知道还能支配这具身体多久,但他很明确他得尽快推开她,来保证她的安全。

太可惜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游戏就结束了。

天花板上的灯亮得我视线模糊,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没了知觉。回想起刚刚,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的内容很魔幻,大致意思是讲陈天润来自于异世界,有同样一个我,只不过已经死了。

始终摸不清头脑,我正独自迷茫之际,头顶传来一句说话声:“终于醒了呀?”

“陈天润?不对,你不是陈天润……你是谁?”我望着这个脸上挂着冰冷笑容的家伙,后背直冒冷汗。

“我?我是个疯子呀。”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你所说的那个陈天润,马上快要死了吧,他也真是没用,本来想保护你来着,故意把你骂走了。可惜你心软呀,我只是稍稍在你面前放了下血,就把你骗进来了。”

“不然,在上次的时候,你就成为我的艺术了。”

所以刚刚的梦是真的吗。濒临死亡的时刻,我竟然有些恍惚,我也不晓我在恍惚些什么。我的爱人到底是谁,陈天润真的来自异世界吗。那一场对于我来说轰轰烈烈的恋爱,究竟是他对另一个世界已死的我的弥补,还是我凭借这张脸所为自己赚来他的垂怜。

陈天润的眼尾下弯,他伪装出我爱的那副模样,手上拿着一根针筒慢慢朝我靠近:“别怕,马上你就成为艺术了,我会让你的美延续很久很久。”

那针尖戳破我脖颈上的一处,我没有选择挣扎,强忍住眼泪,用尽最后的力气叫了他的名字。

“陈天润,你看着我。”

“我不是她,你真的爱过我吗?”

陈天润的动作顿了一下,以至于那根针筒里的液体全部注入我身体后的几秒钟,他都忘了把针从我脖子上拔出去。他半晌才红着眼睛看向我,声音哽咽。

“抱歉,我更爱艺术。”

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我豁然开朗,陈天润爱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那个为艺术献身的蔚淮玖。她替我受了你的爱,那我就自愿留下来,成为你想要的艺术,替你爱的那个我陪你。

在致命的高级感下,是涂满各色颜料的画板与高傲灵魂的碰撞。禁锢的人格冲破牢笼,鲜红不受控制地从炸裂的血管中喷涌而出,暴虐的美将主宰一切。

被人们赞颂的作品却是厌世者肆意泄愤的产物,奉为信仰的人怎会轻易跌下神坛。 

如果她的存在本身成为了艺术,那这次就永远地留下来陪我吧。

致命感艺术害死了他的爱人。

他的蔚淮玖,一个死于艺术,一个死于爱情。

一个清骨傲然被世俗磨得破碎不堪,一个明媚开朗被命运折了繁花似锦。

剧情还是有些烂 争取下篇更好捏~

赞过160更下篇

关键词: